所来径

046、一种仇怨,两处煎熬

2023.6.16  本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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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当然疼!君彦宸疼得不能有什么反应来安慰宋同学娇弱的心灵。 

“不是……四少,你确定带着这伤……你今天去考试?”宋遐迩终于赶鸭子上架地给这些他看都不敢看的伤口上了一遍药,然后难以置信地问。 

“没事……”虽然没有一句嘶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君彦宸的嗓子哑得厉害,他慢慢地坐起来穿好赵烨准备的一套新校服,与柔软的酒店床垫接触的地方更是疼得熬人。无法想象,带着这样的伤坐在教室里的椅子上考试会是怎样的感觉! 但是脸色依然泛白的君彦宸平静地看着被强拉过来给他治伤的患难兄弟宋遐迩道,“只是……中午的饭你要帮我拿室去……” 

“你都伤成这样还担心吃饭的事?!”宋遐迩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去他猜测过君彦宸身上偶尔会带伤,可是何曾见过今日这架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哥打你的?你做错什么了他把你忘死里打……” 

“遐迩,别问了……”君彦宸打断宋遐迩的话,支离破碎的嘴角青·肿异常,“你爸不是很想跻身京华上流吗?回去告诉他,君氏……很快就倒了……让他把握机会,或许……还能分一杯羹。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是我朋友……以后君彦宸要找你宋少爷蹭饭吃的……” 

宋遐迩觉得不但他要疯,眼前这个人已经疯了! 

七点不到,赵烨从外面买了清淡的早饭。君彦宸和宋遐迩吃过之后就步行去对面的百川中学参加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完成了这次考试之后,他们就是准高三的学生了。 

君彦宸戴着口罩,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边走一边和宋遐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君彦宸走得很慢,宋遐迩不动声色地搀着他,步幅一致。 

宋遐迩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聊天搭子,正如他自己所说,京华上下的事情他的确知道得很多——尤其是一些涉及各大家的秘辛之事。 

有一次君彦宸问他怎么还没有被灭口,宋少爷异常苦恼地说宋家太上不了台面了,灭口这么高级的待遇还轮不到他们! 

君彦宸绝倒! 

“你真的没事吗?”临近校门口,宋遐迩再一次担心问道。 

“没事。”君彦宸一如既往地耐心回应。

宋遐迩转头看去,除了呼吸有些不稳,四少确实看不出又什么不正常。可是—— 

这才是真正的不正常啊! 

百川全校高一高二一千五六百的学生,比肩接踵涌入校门,宋遐迩唯恐别人蹭到君彦宸身上那些狰狞的伤,他自己却浑然不在意似的,脚步不快却分外安然。


与此同时,华夏国最高法院,君天恒带着君少夏、君少殷、君少周三个儿子和君彦霖、君彦霈两个孙子缓步走入审讯大厅。

夏凡和君默宁是唯二的听众。 

在经过听众席时,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十岁的君天恒突然停了下来,无比复杂的眼神落在本该是他第三个孙子的君默宁身上;君天恒在政坛上挥斥方遒十数载,侃侃而谈的场景不胜枚举,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 

恨吗? 

自然是恨的。 

君氏在京华的根基被连根拔起,他们父子数十年兢兢业业毁于一旦啊!君天恒丝毫不悔当初派了内卫去杀人,恨只恨连最顶尖的狙击手都没能得手,最后落得埋骨荒山的下场! 

可是…… 

正如国主昨夜国主华凌最后一次召他进乾楼所说,君氏的罪证都是真的,若非如此,没有人可以推倒君氏,到底还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 

只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彻夜未眠的君天恒想着华凌的感慨,如果当初他们好好对待这个大智若妖的孩子,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崛起呢?

这一切说来冗长,也不过是君天恒在君默宁面前停留的三五秒间的所思所想,一两个呼吸之后,他又重新迈开了脚步,只是好似更加蹒跚。 

君默宁全程淡漠地看着君氏众人或憎恨、或复杂的目光,心底浮现的却是十年前在君氏祠堂——但凡君氏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一句公道话,承认君彦宸误杀陈默的罪责,或是仅仅有一句怜惜慰问之语,他也不至于要和君氏不死不休! 十年轮回,当他和君氏的境遇全然颠倒的时候,君默宁发现他的心里竟是如此平静——丝毫没有预期中的那种复仇的快意,只有筹谋十年万无一失的笃定。 

八点,这一场审判就要正式开始。


八点,第一场语文考试正式开始。梅雨的天气里,温度在教室里缓缓发酵;百川每间教室里都装了空调,可是依然挡不住考场之上每个人内心的焦灼所带来的燥热之气渐渐蔓延。君彦宸一边运行着隐龙心诀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尽一切努力忘记身上的痛楚。 

在别院,带着戒尺的伤连夜赶功课只是寻常事,此刻,他拿笔的手依然很稳。 

默写、文言和阅读,语文卷子上的内容对于君彦宸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他按部就班地一道一道往下答,钢笔的笔尖在白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每一笔都带着坚毅的笔锋,端正得如他此刻的坐姿。

最后是作文:德位之论。 

君彦宸闭目端坐半刻,动笔破题。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论华夏宁氏之倒台与君氏之既倒》,洋洋洒洒,落笔成文! 

亲眼看着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家族在他的运作与见证下,轰然倒塌。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审判,君默宁苦心孤诣数载,所有的人证、物证无比齐全,零零总总桩桩件件,本容不得君氏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出的证据总有一两分的漏洞,不足以洗刷左右的罪证,却在“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立场下,无法将君氏诸人入罪。 

君默宁本来平静的心里随着双方胶着的状态渐渐掀起了风浪:不对,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把目光投向一边端坐的夏凡,却发现他在这世间唯一崇敬的兄长,此刻的表情无比复杂……


百川的考试还在继续。 

中午的时候,宋遐迩一边任劳任怨地伺候四少他老人家用过饭,又押着他去厕所里喷了一遍药。燠热潮湿的空气到底还是让破了皮的伤口红·肿了起来,君彦宸脱下戴了一上午的口罩喘口气的时候,脸上带着些不正常的潮红。

“你发烧了?”嫌弃归嫌弃,宋遐迩看到之后还是皱眉说道,眼里掩饰不住担心。 

缘分就是这样玄妙,有些人相处数年也成不了朋友,而有些人,可能在一面之后便知彼此。所以在往后余生的很多年,宋遐迩宋家主就经常吹嘘他和当年的君四少之间的一球之缘——虽然这个球其实砸断了宋家主的胳膊。 

此时,君彦宸摸了摸冒着冷汗的额头,微微一笑安慰道:“没事,下午考完试时间还早,去买点药吃……估计有些发炎,过两天就好了。”

宋遐迩也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收拾了药疑惑道:“我怎么看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样子?你不会真的……长期被家暴吧!”

君彦宸虚虚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室等候下一场数学期末考试了。

身上的伤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还有三门考试等着他——这两天,注定是一场煎熬。 

果然到了第二天,君彦宸就不得已用了凌梧给他的银针刺了痛穴——高烧已经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之后的英语和历史两门考试,那一截小小的银针便一直留在他的痛穴之上,便是这熟悉到烙进骨子里的痛楚让他无比清醒! 


  法院的审理陷入了彻底的胶着。 君氏其他的罪名皆无法论定,经过了第一天的你来我往的撕扯,第二天所有的重点便仅限于经济方面:国相君天恒的经济问题;君氏三兄弟的经济问题;以及君氏企业的经济问题。 

别无所涉。 

君氏的倾倒已是铁板钉钉,上一个全家上庭受审的家族是曾经盛极一时的宁氏,而宁氏的下场有目共睹;但是君氏又似乎区别于宁氏。 

因为君天恒革职、君氏企业查封,君氏将彻底退出京华上流世家之列;可是君氏也没倒,因为君氏的人都在——除了君少夏获得了事关洗钱、行贿等罪名获得七年刑期、缓期一年执行的审判之外,其余人等都未获罪。 

尤其是君天恒。国主华凌念在他年事已高且这些年来也的确付出过很多,便特批君天恒回家养老。 

渐渐意识到自己所谋一切成空的君默宁死死地握紧了双拳,连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掌心都毫无所觉。 


考场里,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君彦宸放下手中的钢笔,平静地等着监考老师过来收走了最后一门的历史卷子;他站起身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等随着和其他同学挤挤挨挨地走出教室门口,夕阳余晖刺入双眼,他终于坚持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 


法院里,听到审判结果的君默宁呼啦一下站起身,脸色异常苍白地目睹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亲眼看着君氏一门再一次从他面前经过,没有了昨日来时的仓皇和颓败,看着他的眼神里也多了讥诮和冷然。夕阳的余晖从西面的窗口照进来,映衬着苦心孤诣整整十年的年轻人难以置信的眼神,继而他终于像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彦宸!”宋遐迩扶着君彦宸疾呼! 

“默宁!”夏凡一把抱住了君默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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