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这一步……总要走的！
2023.7.13 这几章修改挺大的
这件事其实不能怪宋遐迩，他也是太过关心君彦宸。
看到凌卓航一个人出来，脸色有些惨白，明显是收到了短暂却沉重的打击；站在走廊上的宋遐迩问道：“君彦宸呢？”
凌卓航惊魂未定，只用手指了指办公室。
“他一个人在里面？！”宋遐迩心里颇有一种把小白兔留在狼窝的感觉，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初那人身上惨不忍睹的伤，也顾不得凌卓航在后面的呼唤，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以致竟然忘记了敲门！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他们是不是应该自戳双目？
宋遐迩和凌卓航在办公室门口互相看了一眼，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灭口！
办公室里，君彦宸踉跄起身。
强行按捺下两个月前经常会出现的暴戾之气，君默宁不断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人只是他的一个普通学生，跟宋遐迩、凌卓航是一样的！
“找你来……”君默宁顿了顿，实在觉得没有意思，也不想跟眼前人多说什么，于是所幸挥挥手道，“没事了，你回去上课吧。”
君彦宸没有抬头，借低头掩饰着眼底浓得如同实质的哀伤。他极少极少地没有按规矩应是，只微微躬身之后转身走出办公室。
无暇顾及同伴的集好奇、关切、担忧于一体的眼神，君彦宸径自回教室。宋、卓二人连忙跟上。
数学课已经开始了，幸好韬哥是个大度的，三个人平平安安回到座位上。
整个下午太平无事。
只有细心的宋遐迩看到他的同桌除了在课间一刻不停地罚抄那些年号之外，每一节课上都恨不得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他的手心本来就有伤，写到最后，笔杆上都隐隐磨出了血迹！
疯了吗？
宋班长真的不能理解这个有时候聪明得不像人，有时候又笨得不像人的同桌！
他到底想干什么！
君彦宸不想干什么，他只是再也无法忍受与先生这样的相处罢了！自上学期末一别，他与先生两月未见，如果说二人如今的师生身份是君默宁始料未及的话，对于君彦宸来说，又何尝不是出人意料？
若二人自此老死不相往来，时间和距离或许会冲淡彼此的仇恨和牵念，可是如今，偏偏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君彦宸能够感受到先生压抑的情绪，想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学生，可是……可是当初他破坏先生半生筹谋的举动又岂能轻易忘却？
先生难以面对他，他君彦宸又能平常对待先生吗？
想他齐晗跨越了时空来到华夏，虽说如今解除了先生的生死大劫……然后呢？然后就与先生生死陌路？
早在天罚号上，当他作出改变先生命运的决定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先生再不回中州的心理准备。所以不管九星连珠的时候他能不能回到中州，他与先生之间的缘分只有在华夏的这些年……
傍晚五点，晚霞漫天，秋老虎还固执地停留在人间，不甘就此离去。
百川中学的校园里终于彻底人声鼎沸起来：不管是住校的还是不住校的学生，都暂时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学习，不住校的学生回家；而住校生则去食堂用饭，晚上六点半，开始统一的晚自习。
君彦宸收拾好学习用具，没什么耽搁地离开了教室，他手里拿着已经抄完的年号，径自去了君默宁的办公室——刚才宋遐迩过来要了班级的名单给陈老师，他知道先生今天还在。
“四少，要我陪你吃完饭吗？”宋遐迩怕君彦宸心情不好，临走的时候问道。
君彦宸拒绝。
一个人来到办公室门口，君彦宸稳了稳跳得有些快的心，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敲门。下一刻门啪嗒开了，里面站着魁梧伟岸的楚汉生。
君彦宸犹豫又有些压抑的惊喜，两个月前的那个风雨之夜，师父把他拖出别馆的场景历历如新。他知道师父是想帮他的，只是先生的命令不可违背罢了。
中午听先生与夏先生打电话说要师父回来，如今师父已经在眼前，这效率还真是高。看来连夏先生也担心真正惹恼了先生之后他会撂挑子回东海——或者，夏先生也知道先生的忙碌。
楚汉生看着眼前一别两月的少年没有说话，孔武的汉子眼中有复杂的情感，兜兜转转，竟这样重逢了。大个子侧身让开门，待君彦宸进了办公室又把门关了，啪嗒一声。
君彦宸的心随着这一声关门沉了沉，他走过几步来到办公桌前一米之地，跪下，沉肩坠肘挺腰拔背，是端正也是驯服的姿态。
无声而倔强。
这一步……总要走的！
两辈子，他的涵养都比不上先生；他不能忍受这种形同陌路的关系，一天都不能！
君默宁在忙，听到动静抬头时人已经被楚汉生放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君默宁停下手里的笔心中冷笑：中午刚刚威胁过，这会儿就来挑衅……
想跪……那就好好跪！
君默宁不说话，又重新专注起来。
君彦宸没有等到发落，心中跌宕不安，只是跪得更端正挺拔了些。
楚汉生看到这一幕，微微叹了口气，顺手锁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也重新开始了之前的公务。
办公室里很安静，楚汉生坐在沙发上翻阅资料，偶尔拿笔圈出些数据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与君默宁核对；君默宁在电脑上办公，翻飞的手指敲击着键盘；墙上的钟咔嚓咔嚓地走，不会因为谁而改变了自己的节奏……
这一刻，君彦宸心中无比宁静……
罚跪的时间总是过得缓慢，薄薄的校服运动裤不能抵挡地板的坚硬，痛楚像藤蔓一般，渐升渐高。对于罚跪，君彦宸实在太有经验，所以不一会儿之后，他的思绪就渐渐弥散开去。
他记得，上一世的先生并没有经历眼下的身份。
那一世，本尊君彦宸葬生东海，先生上岸之后便紧锣密布地展开了覆灭君氏的计划——夏凡没有机会救回“君彦宸”，自然就只能站在他的小兄弟一方与君氏为敌；
君彦宸死了，也不会有人去惊动华凊、诛杀罗翔、王明杰，所以君氏就在先生君默宁的亲眼见证下，如三年前的宁氏一般，分崩离析……
而正如他写给华凊的信中所说，不管在默军和东海的事情上先生表现出了多么惊艳的才华，国主华凌不可能去用一个背宗叛祖的“逆子”，所以君氏覆灭之后，先生便带着死忠于他的四十默军回了东海。
或许是凌先生的医术高超、也或许是东海的宽广让先生的身心获得了休憩，原本判定的一年之期终于还是拖了五年之久。这五年间先生如无根浮萍一般漂泊于东海之上，看日升月落、潮起潮平，期间，他饱受头痛折磨、执念困扰，终于在二十八岁那一年……英年早逝！
如今……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君彦宸心中波澜微起：“君彦宸”活了，君氏求着夏凡救了他，君氏和夏凡有了那么一丝香火之情不再赶尽杀绝；罗王二人死了，华凊乾罡独断赦了君氏一门——先生没有背宗叛祖，华凌要重用先生，先生来了百川当老师……
一切都不一样了，是不是？
罚跪的时间过得不知不觉，办公室绝佳的隔音让君彦宸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有膝下渐渐弥漫的痛楚不时将他飘散的有些悠远的思绪拉回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啪嗒”，君彦宸回过神来便看到本在办公的先生已经站起身，手里正拿着角落里的扫帚柄向他走来——刚才的声响就是扫帚柄被拧下来的声音。
君彦宸突然想起中午时先生说的那句“打断腿”的话，心里还来不及作何想法，他便眼睁睁地看着铁皮卷成的空心扫帚柄夹着风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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