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来径

【番六】01、谁给我上的茶!

放个番外六,因为我需要它的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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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平三年,江南,春。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杭城君宅的垂柳抽出了嫩黄色的芽儿,在微风中婀娜着婆娑的身影;柳树边,一汪池水映照着暖阳,偶有巴掌长的小鱼儿从清澈的潭水中露出头来,又钻回水中,带起一阵细细的涟漪。

风细,柳细,水细,连同成片成片细嫩的小草破土而出,不经意间,连人的心都变得细致而细腻。

就在这样一个细细的春日的清晨,望江楼的楼主,江南武林盟主江观澜踏着轻快的脚步,造访他儿子江忆初的恩师——君默宁君三少。

而立之年的君三少并没有多少的改变,江观澜是他看顺眼的人,十几岁的年龄差距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前有江观澜赠药救齐晗,后有君默宁解救江忆初,二人之间的交情算得上笃厚。

“江盟主到访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君三也好准备准备。”君默宁邀请江观澜入座,客气道。

江观澜哈哈一笑,摆手道:“武林中人哪里懂得那么多规矩,听闻三少到了江南,我第一时间就来了。”

君默宁也笑,不待江观澜发问,便解释道:“我知道江盟主是想看看晨儿,他现在的文武功课都由他二师兄齐昀督导着;我出来之前,正巧因为疏懒课业挨了板子,所以,就没带他出来。”

听到儿子挨罚,江观澜既心疼又无奈,只好苦笑着说道:“荣亲王日理万机,却还要费心管教晨儿,实在是……”

“江盟主可不要怪君三做了甩手掌柜……”

“哪里!怎会!”江观澜连着用了两个词,才反应过来君默宁不过开了个玩笑,“晨儿是真心信服三少,对他三位师兄也是亲近有加。自古代长行权,荣亲王对待晨儿之心,江某都自问不如,有兄如此,是晨儿的福气……”

一说到儿子,江观澜便不再是什么楼主盟主,而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絮絮聊着。君默宁也不厌烦,有问必答,他知道父子分离的苦楚,也清楚江观澜对君亦晨是怀着如何深刻入骨的愧疚。

沉浸在话题中的江观澜始终没有发现,他坐下许久,除了相陪的君默宁,竟始终没有仆役过来上茶。

一直到二人的话题聊到了尾声,被春日浸润着的沐泽堂门口,才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缓慢地一步一步端着沏好的茶走了进来。

来人二十三四岁模样,白衣胜雪,面如冠玉;衣服是最普通的样式,发髻也不过用浅蓝色的发带扎着,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贵重的饰品,却偏偏无论如何掩饰不住一份自内而外的气韵光华。

这个年轻人,江观澜见过。

当初他得知自家儿子已经被救回,匆忙忙感到杭城君宅的时候,照顾着君亦晨的就有他。想必当日是犯了什么事情,尚且戴着手铐脚镣的刑具。

年轻人将茶盏端放在江观澜手边的桌子上,用温润的目光清浅问候,遂又敛了回去;之后转身去给君默宁上茶。

身为武人,功力不俗的江观澜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气息极度怪异;上茶之时,他的左半边身子靠近自己,有一丝丝的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而当他转身之时,竟然换做了一股灼热之气!

难道这一寒一热两股气息竟然同时存在于一体吗?如此冷热交替冲撞之下,会造成怎样的痛苦?这就是这个年轻人脸色发白、脚步虚浮的原因吗?

江观澜在年轻人转身给君默宁上茶的短短时间之内,思绪翻飞,继而几乎是目送着他上好茶之后,朝君默宁微微躬身,缓步退出厅堂。

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外转身离去,江观澜才把目光投向君默宁,奇怪问道:“三少,适才的年轻人是何人?因何他身上竟有寒热之气共存?你我皆是武人,应当知晓这无异于酷刑加身……”

君默宁正端着茶盏喝茶,听得提问,他放下茶盏,看着江南道武林盟主说道:“盟主不认识他,却应该听听说过他的身份。他就是晨儿的大师兄——君亦晗。”

江观澜愣愣地呆了两个呼吸,突然像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

君亦晗!开什么玩笑!

君默宁自然没有开玩笑,刚才进来给他们两位奉茶的,的确就是如今的中州国主——齐晗;也是君氏三少门下大弟子——君亦晗。

却说,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生辰的熙平帝齐晗终于被父母和朝臣催婚催得走投无路,于是到无音阁“避难”。

他家这位胳膊肘从来向内拐的先生撑着脑门想了一想,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说通了太上皇和皇太后,给了身为一国之君的齐晗三个月的长假,美其名曰“在通往爱情的坟墓的路上进行最后的狂欢”。于是,已经在爱情的坟墓里的君三少不惜“抛弃妻女”三个月,伙同楚汉生、秦风二人,拐着国君齐晗一起来到了杭城——这个离大海很近的地方。

江观澜江盟主被国君的一杯茶惊得坐都坐不住,但更多的是对于这对“师徒”的关系的好奇。他听自家儿子说起过师门中的一些事情,但都很好地避开了他的大师兄和先生之间相处的细节,想来,便是最纯真无忧的君亦晨,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或者,说了也没人信吧。

便如今日,那个最尊贵的人,清浅温润的问候,恭敬含蓄的礼节,抛却了一切,执着最中规中矩的弟子礼。

哦,应该还有他身上寒热冲撞的气息!

且不说江观澜江盟主会如何询问君默宁以解开心中潮水一般的疑惑,我们的熙平帝齐晗大师兄强撑着倒水冲茶,又去沐泽堂给他家先生和小师弟晨儿的父亲江盟主上茶。这在普通人做来也是极为省力的事情,齐晗却觉得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转身走出了堂中二人的视线,齐晗的左手就忍不住撑着墙,右手中的空托盘几乎都要握不住,整个人粗粗却无力地喘息着,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一双有力的大手扶助了齐晗的手臂和肩膀,他已知是谁心中大定,只略略转过头去看着魁伟的大个子,虚虚笑道:“师父,您回来啦……”

“这是什么时辰,瞎折腾什么?!”楚汉生扶着齐晗手臂和肩膀,又不敢太过用力,他知道现在任何的外力都会让他最心疼的弟子感受到痛楚。

齐晗倚着高山一般沉稳的师父,解释道:“江观澜来了。”

楚汉生回头朝沐泽堂看了一眼,并不说话。各地君宅里的人手本就不多,只是收留着一些当年随相爷君子渊打天下的老兵养老;这一次他们也是因为一些意外才入住,自然没有安排什么侍候的人手。

江观澜造访,君默宁和楚汉生事前并没有收到消息,以至于整个君宅,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

楚汉生一边扶着齐晗,一边想清楚了这些因由结果,他转头看着冷汗直冒的弟子,问道:“江观澜来了也不用你亲自招呼!还这么疼?”

“嗯……”齐晗不敢撒谎,银针入体,纵然只有一根,也疼。

楚汉生越发担忧道:“都第五天了,还没有理顺?越疼,说明你的气息越是杂乱无章;别看你家先生这几天没什么反应,你我都看得出来他心里定然是压着火的……”

浑身都疼的齐晗只觉得心头一阵犯冷,头皮都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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