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来径

067、共黄粱一梦

抱歉,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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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云中山。

一处小小的别院掩映在一片茂盛的树林之中,好似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这本是一处偏远荒僻之所,多年来无人问津。直到很多年前,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关入此处才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只是很快,那个曾经在中州帝都张扬肆意的少年让所有等着看好戏的人都失望了,因为他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逃避、甚至没有任何怨言地老老实实画地为牢,在这间简陋的别院里,一住就是八年。

可是,不凡的人到哪里都是不凡的,是金子不管埋多深也会有发光的一天。

这句话说的就是前丞相君子渊之子君默宁。

君默宁因火烧落霞山被囚别院八载,又因其父君子渊救驾有功终于求得圣旨赦免,谁知道三少一朝得脱囚笼,第一件事就是冒名摘了当年科举的文武状元,又在放榜之日一曲阙歌抱得美人归!

这还不是最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年多以后,皇帝册封皇子师,中州王朝最有希望继承帝位的两位皇子全部拜了君三少为师——磕头奉茶入君门的那一种!

此事不但震惊了朝廷上下,还惊动了帝都市井之中一户没有大门的人家,三进的院子不算寒酸,邻里相遇也是和睦;可是这么多年来,这户人家就是没有大门!

退休刑部捕头于一刀此刻坐着摇椅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晃荡,他的妻子王氏从外面买菜回来,说起了市井中都在议论的君三少封皇子师的事。

于一刀猛然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他怎么会忘记君三少!他们家这么多年没有大门全拜这位少爷所赐!

自然而然,于一刀也想起那个风雪之夜他们办的那趟差事……而很多年以后,君三少堂堂正正地成为了那个孩子的……先生……

于一刀从他的职业习惯里感觉这里头应该有事……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唉……他现在挺习惯家里没大门的……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倏忽几度春秋,当年仓皇而逃的孩子问鼎了天下,至今,为帝已有三载。

御书房里,君宇和皇帝齐晗商议好今日的朝事正要告退离开,却看到齐晗用右手两指轻轻捏了捏眉心。

“皇上这两天精神不太好,是否身体有恙?”君宇起身温言问道。

齐晗放下右手,微微笑道:“朕……我没事,谢大师伯关心。”

听他这样说,君宇也不再多问。齐晗于今年夏日已经成婚,魏皇后也很快传出了喜讯,成家立业,如今的齐晗已不再是那个需要操心的帝王了,他把一切都做得很好——至少不管是身为人臣还是师门长辈,君宇对齐晗都是满意的。

听到齐晗的称呼,君宇也稍稍放松了一些道:“今年……你先生远在江南,早先已传信……中秋就不回来了……”

齐晗心里一沉,问道:“先生在江南……都已经布置妥当了吗?君氏……何时南迁?”

看着年轻帝王平静的眼神中压抑的情绪,君宇有些不忍,但是君氏南迁势在必行。帝都是母亲连如月的伤心之地,父亲自当日随齐氏先祖齐风云入京之后也不曾离开过——这个人间至为繁华之所,对于君氏二老来说竟是一处囚笼。

三弟默宁事亲至孝,而且他本也是个向往自由之人,因而早就有南迁的打算。只是到底放不下眼前的年轻人,以致迁延至今。

半年前,默宁拼着挨了两顿家法重责,带着齐晗去了一趟江南,据说还出了海,总算是满足了年轻帝王的梦想和心愿。之后,他就开始着手安排南迁之事。

过两天就是熙平三年的中秋,这个阖家团圆的佳节,看起来他们师徒怕是无法相聚了。

君宇掩下心中不忍,如实说道:“你先生在江南早有产业,所谓南迁也不过就是家父家母和弟妹、灵儿离开京城……所以,他们也不想惊动太多人……照默宁的安排,大约明年开春必然是要走的了……”

年轻帝王默默沉吟,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君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施礼告退。齐晗起身相送。

御书房里伺候的人都是吴公公安排的,知根知底,对于皇帝执礼相送丞相的场景司空见惯,每个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并不惊诧。

君宇走后,齐晗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连吴公公也没有留下。独处一室的年轻帝王重新在龙案后坐下,先用一只手撑着头,继而好似觉得不堪承受似的,又抬起一只手撑着。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他自己浅浅的呼吸,寂静得好像能听见秋叶别离的声响。

齐晗终于控制不住,又一次想起了前日晚上在琅寰书院小寰天顶层上做的那个梦……那个真实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梦!

君彦宸!

这个名字、这个人!

到底是真,还是假?!

若是真的,那么华夏的先生并没有在九星连珠的时候穿越时空,中州便不应该再有和先生有关的一切——至少不是那个运筹帷幄、将晏天楼势力遍布整个中州的先生——可是现在,中州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可若是假的……齐晗掩藏在手心里的双眉如山峦一般皱起,若是假的……为什么这个梦境会这么真实?他在华夏整整七年的时间,每一天都那么真实!

父亲君少殷、母亲秦羽,同学宋遐迩,姐姐段知瑾……这些人的脸庞、喜乐、命运,都那么真实那么真实地在他面前一幕幕上演!

先生抽打在他身上的腰带那么疼!专属于他的紫檀木戒尺厚重而庄严!

还有……

还有“兄长”的恨……那么刻骨铭心!

“兄长”的爱……却又那么让他沉溺与迷失!

“君彦宸”背着害死陈默的罪孽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君彦宸”冒着背祖叛宗的风险把君氏送上了法庭;“君彦宸”有了最好的朋友宋遐迩;“君彦宸”收了一个名叫卓祁的小徒弟;“君彦宸”从一开始就决定改变一切,然后一步一血泪地走了整整七年!

他记得自己在船舱里作出这个决定时如剜心蚀骨一般的痛,他也记得每每看到“兄长”眉间舒朗不再含郁的喜悦——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可是当他在小寰天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当他被第一缕晨曦刺痛双眼时,事实竟然告诉他:难道这一切……竟都是庄周梦蝶、黄粱一梦吗?!

“咚咚咚”敲门声起。

“什么事?”

齐晗微怒的声音传到了门外吴公公耳中,吴青心中一惊,自然听出了年轻皇帝的威严的怒意,于是连忙道:“启禀皇上,侍卫副统领赵野有要事禀报……是秦风秦统领让他来的……”

“让他进来。”年轻帝王不见喜怒地说道。

名为赵野的侍卫副统领平日里也有机会面君,但是和皇帝之间不过就是主仆关系,怎样也及不上秦统领和皇帝的患难之交。此刻他小心翼翼地进门,单膝跪地行礼,叩拜。

“你叫……赵野?”年轻皇帝突然问道,“哪个字?火华的‘烨’?”

赵野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对他的名字感兴趣,低着头恭敬回道:“启禀皇上,卑下名‘野’,田野的‘野’。”

齐晗几不可闻地“哦”了一声,随后问道:“秦统领让你来有什么事?”

赵野回道:“启禀皇上,秦统领让卑下给皇上传信,说楚爷让您立刻去一趟云中山。”

楚爷?!师父?!师父在云中山?师父为什么在云中山?

那……先生呢?

齐晗的心跳得有些快,先生不是说不回京了吗?怎么师父会让自己去云中山别院呢?

那里曾经是他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可是如今却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桃源;许是先生和师父也知道过去的日子终究已经过去,所以这些年来虽然对别院有所修葺,但到底不曾正正经经去住过。

越想越是想不通,齐晗再次盯着面前的副统领问道:“你们秦统领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赵野回道:“启禀皇上,秦统领这两天病了。”

“严重吗?”齐晗关心道,秦风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突然病了?

“回皇上,病得有些奇怪,御医也看不出什么病,就是一直说胡话。”赵野的表情也很奇怪,他复数秦风的胡话道,“他说:‘少爷不怕!阿威陪着您!’”

齐晗豁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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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阿所本来要写的结局,有点……虐,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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